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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鱼羊野史·第1卷》1月2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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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晓松说——历史上的今天》来到了1月23日。1368年的这一天,明朝成立了。再有就是1973年的1月23日,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裁决妇女有堕胎权,这是美国历史上划时代的一件事。

| 明朝建立 |

明朝是个什么朝代,大家各有说法。我个人认为,明朝是古代这十几个朝代以来,我最不好意思说的一个朝代,最臊眉耷眼。我把明朝总结成一个“三无”朝代:无明君,无名将,无名士。

无名士,没有大名士,没有大文豪,没有大知识分子。知识分子明朝当然有了,知识分子还挺有特点,但是没有值得标榜的大文人。你看《古文观止》也好,唐宋八大家也好,各种光辉的名字在那儿,唐朝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等等。宋朝也有一大片,清朝也有一大堆。明朝没有,明朝最出名的大文人,留下点诗词的就是唐伯虎。

唐伯虎跟之前的这些大名士不太一样,学习挺好,因各种离奇的原因也没考上功名。他真正出名其实是因为周星驰先生。他实际上跟那些唐宋大师差得远,咱且不说苏轼、李白啊,更不能比。无明君,我猜大家没什么争议,因为确实这些皇帝从开创明朝的朱元璋开始,一直到崇祯,真是说不出几个。毛主席诗里也写过,“唐宗宋祖,秦皇汉武”。从来没人说出一明朝皇帝来当一个标榜。

我个人觉得明朝这个朱家有点毛病。到底是什么病啊,这得找精神病之类的专家去问问,要么就是残暴嗜杀,要么就是蔫了吧唧在宫里待着,二十多年不出宫,谁都不认识,要么就天天玩木匠之类的雕虫小技。

总而言之,这些皇帝没一个有雄才大略的,即使在明朝自己的历史上看来,永乐还算是有点作为的,但基本上比较昏庸,没干出什么大事,既没在海外扬了国威,也没把人民搞得很好,是一个很穷的朝代。不像宋朝之富有,政府一年的收入上亿,最高的时候一亿五千万两,当时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都在宋朝。明朝最高一年也就一千五百万两,很穷很穷。直到清朝才出了几个明君,有了康乾盛世。

无名将,大家都知道啊,明朝到了内忧外患的时候,全是一帮文人在指挥打仗,这边打清兵的袁崇焕,一文人,那边打李自成的是洪承畴,一文人,没有名将。

当然肯定有人来辩驳啊,就算有个戚继光,首先他不算什么大将,国与国之间的大战或者几十万人的大战一次也没有,只剿灭一些海盗。剿灭倭寇实际上是后来给他脸上贴了很多金,戚继光消灭的所谓倭寇,有点儿像后来抗日战争时期的伪军,就是中国人,是沿海地区活不下去的渔民,只不过当时海盗的基地设在海外。日本尚武,也有一些浪人被海盗雇用打架,实际上主要的倭寇就是我国渔民,所以戚继光最多也就消灭了海盗。明朝历史上的名将,是跟历朝都不能比的。

明朝“三无”而且穷,并且“两多”。最可怕的首先就是多太监。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太监,一大半都是明朝产的。

人人都能数出来的坏太监,当然是魏忠贤,历史上最坏的一个坏太监。太监快当皇上了,就到这个地步,还要给他建生祠,活着的时候,就已经给他建祠堂了,这是大坏蛋。

另一个大坏蛋、大贪官是大太监刘瑾,我跟冯唐两个人同时以刘瑾为题材都写过一个作品。我写的是一个剧本,他写的小说。刘瑾位列世界有史以来富豪榜前十名,可见他贪成什么样。刚才说了,明朝并不是一个很富有的朝代,跟前面的宋朝、后面的清朝,都不能比。但是刘瑾居然贪到富可敌国,统计出来的钱在世界历史上仅次于某一教皇,排在前几名。

还有王振,土木堡战役就是由他指挥的,结果皇帝也叫外族俘虏了。

好太监也有,有史以来最有名的好太监郑和,也是明朝的大太监。所以这一朝代,皇帝没名,将领没名,文人没名,太监最有名。

还有就是著名的大美女们,明朝比较多。每到男人都特别懦弱的这种朝代,美女就出现了。陈圆圆、柳如是、董小宛等等著名的大美女都是明朝的,而且都挺倒霉的,遇人不淑。以至于后来文人还写了《桃花扇》。《桃花扇》很有代表性,就是李香君跟错了人,跟了这个侯方域。侯方域当汉奸,李香君没办法只好殉节。

柳如是跟了钱谦益,当时清兵入侵,柳如是倒是比他有气节,要一起投江殉国。钱谦益摸了摸水,说水太凉,现在不是投江的时候。董小宛也很倒霉,跟了大花花公子冒辟疆。冒辟疆也跟陈圆圆好过。

董小宛大美女又有钱,自己赎身跟了他,结果被他大老婆、二老婆欺负,她每天只能站在墙角,要大老婆跟二老婆都同意了,才能坐下。后来清兵来了,家道中落,董小宛去挖野菜做豆腐,一个人养着这一大家子。她自己从青楼带出的东西,连首饰都变卖光来养着这一家子,二十八岁就被累死了,极其倒霉。

由于明朝最后又腐败又懦弱,被外族打断了中华民族最后仅剩的文明。清朝来了以后导致整个国家保守,从一个世界最强的国家变得衰败不堪直到灭亡。所以明朝相当于是一个败家子,我大汉民族延续了千年的光荣,被明朝败家败光了。这就是明朝,我眼中的明朝,欢迎大家讨论。

|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判决妇女有堕胎权 |

再有就是1973年这一天,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判决妇女有堕胎权。这在美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。

1973年是美国历史上最激荡的时候,美国历史上很少爆发大规模的革命、抗议。美国立国的时候是比较开明的、公正的,所以基本上美国人民是热爱国家的。

美国人民一直崇敬军队、军人,到今天我在美国住的那个城市,最重要的中央大道两边的电线杆上,都挂着那个城市参军的人的名字。

美国是个清教徒国家,原来是很保守很保守的。欧洲是很开放的,美国很保守,性观念也很保守,一直不让堕胎,同性恋也受到歧视。美国不让堕胎,所以性上不能胡来,因为一旦怀孕了就得生。但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,避孕药研制成功,一下子就解放了。所以妇女不担心怀孕了,她们一解放,男人也解放。全世界每个国家性解放都是妇女先解放,男人也跟着解放,如果女人不解放,男人自己解放了没用。

年轻人开始性开放,就是各种各样革命的最直接诱因。大家看法国的五月风暴也好,我国民国时期的很多革命也好,与男女关系混乱有很大关系的。美国一代年轻人开始性开放,导致了大规模激进的学生运动,当时是美国有史以来难以想象的开放,现在美国也没那么开放。

到八十年代开始,美国又基本回归到比较保守的状态,以好莱坞为代表,信上帝、信传统、家庭价值又受到了尊重。但是在那个时候,由于避孕药的成功商业运用,导致了美国反战大革命,一直延续到1973年,最终美国最高法院判决妇女有堕胎权。这段革命差不多到这个时候就结束了。从六十年代中期避孕药的研制成功,到1973年的这一天,是美国历史上最激进的年代。

美国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件——禁酒令和反越战革命,都跟妇女权利有关系。所以这一天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天,也是在美国历史上重要的时刻,可见妇女的力量是强大的。

| 达利去世 |

1989年的这一天,画家达利去世了。达利的画相信大家都看过,达利的真迹都来中国展览过,他的画需要很多解读才能明白。我觉得他的画代表了二十世纪人类,越来越荒诞,进入一个很大的迷茫。

我的理解是这样的,就是原来人们有很多信仰,其实最重要的是很多人在心里是信科学的,相信科学能让人类前进,能让人类更文明。在很多很多年前,在很远古的时代,是艺术引领科学往前跑。艺术先把全部都解释了,太阳是什么,星星是什么。科学跟上来慢慢解释,太阳不是你说的那样,太阳是一堆核聚变,月亮是地球的卫星,等等。

等科学超过了艺术,尤其是工业革命以后,科学一直在引领着艺术往前跑。人类本来给予科学重大的信赖,结果到了二十世纪,科学毁灭了人类大量美好的东西,科学导致了大规模的战争,导致了各种各样的灾难。人类突然就发现有问题,这个时候艺术又追上来了,突然超过了科学,又开始解释这些科学没能解释的问题、科学没能办到的事情。

那个时候艺术爆发了一个巨大的能量,其中在绘画领域,像毕加索、达利他们那些画派,其实就是经过了科学的惨痛的教训跟洗礼之后,人类对自己的重新认识。

你说解构性的认识也好,你说存在主义的认识也好,但是真的你要看到人类那个时候的悲伤,尤其是两次大战之间,二战之后等等,一会儿“垮掉的一代”,一会儿“流放归来的人们”。在迷茫的时代,这些艺术家,这些大师,引领了人类,重新解释了这些迷茫,然后你看到了这些作品。

我自己很喜欢达利的画,那是人类经过那些颠沛流离之后,重新对自己的认识。但是重新认识自己的时候,已经不是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了,已经是从那样的镜像里看到的支离破碎的世界和支离破碎的人性。